Sunday, June 8, 2008

星宿漫天葵花遍野的死谷



Following article is written by a high school classmate of mine
Thanks,
Linfen

星宿漫天葵花遍野的死谷


陸孔卿

曾經滄海、位處赤道?

你相信嗎?北美大陸曾經橫跨地球的赤道線,而南加州的 死谷國家公園 (Death Valley National Park) 正位處於赤道上 – 這是地質學家推算出57億年前寒武紀 (Cambrian) 時代美洲的大致方位。

風景特異而且見證了美國西進拓荒歷史的死谷在 1933 年由胡佛總統下令設為國家紀念史跡 (Death Valley National Monument);1994 年國會通過「加州沙漠保護法案」將死谷正式設立為國家公園,佔地也由二百萬畝擴充到三百三十萬畝,成為加拿大以南美國本土四十八州中領土最大的國家公園。

南北走向的死谷,東邊是標高六千多英呎的阿瑪鉤紗 (Amargosa) 山脈,由北往南包括了葡萄藤山 (Grapevine Mountains),葬儀山 (Funeral Mountains) 及黑山 (Black Mountains);西邊是標高一萬一千多英呎的帕娜敏 (Panamint) 山脈;中間則是低於海拔二百餘英呎的劣水鹽地。一場驟雨可以將死谷的乾涸鹽田轉換成萬頃湖波,而死谷聞名的乾旱氣候也可以將萬頃湖波轉瞬間蒸發殆盡。

但是死谷中最令人驚艷的還是山巔谷底寸草不生、脈絡分明的岩石上所記載著的十多億年來的地球發展史。由原生代到古生代到中生代到新生代;由火成岩到沈積岩到變質岩;死谷仍然在進行中的造山活動將不同世代的岩石斷層揭露在驕陽之下。

第一天:葬儀山豁口花開遍野的營區

Hole in Wall
長嶺豁口月見花開
二十多年前由中西部開車去洛杉磯,路邊看到一個不起眼的指標:死谷國家紀念史跡;箭頭朝北,山巒重疊,里數早已不記得了,但是死谷那兩個字令人心生遐想。

年初偶爾聽說 REI (專賣休閒器材,兼辦探險旅遊的公司) 每年春天舉辦死谷六天五夜的露營旅遊團,每天有嚮導帶隊,健行六到十英里,探訪公園裡杳無人跡的偏遠地帶,見識死谷的真面目。想到有機會睡在死谷的星空下 細數繁星,毫不猶豫地報了名,下載了露營必備器材清單 – 包括睡袋、護墊、背包、登山靴、手電筒等一系列的登山用品,開始數著日子準備上路。

旅行日程表寫得清楚,報到第一天必須在早上十一點到賭城機場附近的一家旅館集合。領隊的S 與C 準時抵達,經過一番簡單的自我介紹,二話不說,十分嫻熟地把十一位隊員的行李拋上綠色箱形客車的車頂,用繩索繫緊。十一位隊員坐滿旅行車的四排位置,S 開了綠車,C 開了改裝的白色休閒車,裡面裝滿了烹飪廚具以及六天十三個人所需的吃食用品,浩浩蕩蕩地開出城。

Camp Front View
帕娜敏山頭猶見積雪
由賭城到死谷大約是三小時的車程, 進入死谷國家公園,看到路邊一道長嶺,中間開了一個天然豁口,嶺後有綿延的山脈;S 告訴大家這是葬儀山。他把車子轉上沿著長嶺的一道碎石子路,開到豁口,跳下車來,但見乾河床上開滿了嫩黃色迎風招展的月見花 (Primrose),藍紫色花序密集如蜈蚣的紫艾菊 (Phacelia),還有一馱馱形狀像極了小烏龜,毛絨綠葉,羞見黃花的龜背花 (Turtleback)。這就是我們今後五天的營地,背對著長嶺及嶺後的葬儀山,面對著山頭仍見積雪的帕娜敏山脈,乍見如人間仙境,似乎不應該是當年淘 金者聞名喪膽,坐以待斃的死谷。

S 與C 示範教大家如何搭起 REI 提供的帳篷,圓頂銘黃的帳篷有兩個出入口,十分寬敞,二人分享綽綽有餘。如果自備了可以充氣的護墊,加上睡袋與枕頭,不難求得一夜好眠。大家各自經營家園 時,S 與C 卸下一車的廚房用具,將旅行車的四排座位也搬到廚房邊,圍著一個簡易餐桌,佈置成一個與大自然融為一體的餐廳。也不知這兩位大男生如何變出一桌的美食 – 沾了芒果醬的豬排、晶瑩翠綠的蘆筍、核桃沙拉,蘋果派 – 更加上燭光搖影,紅酒醉人,讓人恍惚不知置身何處。酒醉飯飽後,天色一片漆黑,四週的山嶺形勢已經不可辨;只可惜烏雲密佈,見不到因沙漠裡氣候乾燥而特別 耀眼的繁星。

半夜醒來,疏落的雨點滴滴答答打在帳篷外層的防雨篷上。蔣捷說他 –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卻怎比得上我來到西半球最低窪最乾燥的死谷,縈夜聽雨帳篷中呢?

第二天:金色峽谷寸草不生的泥岩

Golden Canyon
金色峽谷與帕娜敏山脈遙遙相望
一早起床,雨倒是停了,但是太陽尚未露臉。七點半 S 與C 為團員們準備了麥片、煎餅、哈蜜瓜和熱呼呼的茶與咖啡,大家一邊享受早餐,一邊聽取 S 的行程簡報 – 今天大約走多少里路,上山下谷海拔高度的落差,需要多少瓶水,會看到什麼奇景等等 …。

早餐後, C 擺出一桌的麵包、肉片、乳酪、萵苣、沙拉醬、芥末醬、乾糧、水果與巧克力,讓大家各自打點午餐與零嘴。每個人的背包裡裝了豐盛的食物,必備的兩瓶飲水,防 風的外套,照相機,防晒油,吸汗的牛仔印花大手帕,遮陽帽,太陽眼鏡 … 都是爬山人不可或缺的用品。如果你是個爬山時常常需要手腳並用的人 (以保持平衡),那麼一副爬山手套,或是兩根類似越野滑雪人必用的手杖倒也管用。

今天的行程是上金色峽谷 (Golden Canyon) ,下高爾峽溝 (Gower Gulch)。金色峽谷形成於五百萬年前的上新世紀 (Pliocene),原本是死谷中隨處可見的扇型沖積地,歷經百萬年的侵蝕,形成了現在脈絡分明的山谷,山谷由泥岩組成,又名貧瘠地 (Badlands),寸草不生,米黃色的山谷在陽光下有如鑲了金箔,熠熠發光;金色峽谷名不虛傳。

Manly Beacon
孟禮烽火臺山頭與紅色的主教崖
金色峽谷步道上有兩個著名的指標,一個是孟禮烽火臺山頭,一個是紅主教崖。孟禮烽火臺 (Manly Beacon) 為紀念救難英雄威廉孟禮 (William Manly) 而命名。

一八四九年秋,將近一千人的淘金隊伍,趕著數千隻牛馬,駕了二百多輛篷車,由鹽湖城出發前往加州的金礦區。因為他們抵達鹽湖城太晚,錯過了橫越內華達山脈 的時機 – 幾場大雪已經冰封了翻山的隘口 – 迫使他們必須南向繞道。這數千人馬來到缺水缺糧環境艱險的死谷,潰散成一群散兵游勇,只能各憑本事求生。其中有一票人馬受困於死谷四個月,他們派出兩個年 輕人,孟禮與羅傑 (John Rogers),去尋找出谷的路線。二人輕裝疾行,二十六天內兩度橫越帕娜敏山脈,走了四百多英里路,帶來救兵,終於將落難谷中歷時最久的兩家人帶出死 谷。這一隊只剩皮包骨的淘金客,爬到帕娜敏山巔時回頭觀望,不知誰慨嘆一聲:「再見了,死亡之谷!」死谷因而得名。

Turtleback
龜背花與砂礫碎石共生
S 帶大家走過金色峽谷,爬到紅主教崖的崖腳,遠眺對岸的帕娜敏山脈;一路上偶爾可見到一些峽壁上仍然保留了海浪形成的波紋,見證了死谷曾經滄海的歷史。我們 由主教崖翻過孟禮烽火臺的山頭,進入高爾峽溝。回首望向高聳的孟禮烽火臺,黃黑灰相間,很明顯地曾經經歷過淺海及陸地交錯的澱積過程。大家坐下來邊吃午 餐,邊聽 S 開講地質學課,竟不知南方之風起雲湧 …

死谷的乾旱緣由它西部一系列南北縱走的高山山脈 – 帕娜敏 (Panamint)、阿哥斯 (Argus)、印妞 (Inyo)、內華達 (Nevada) – 擋住了所有由太平洋飄流東來的濕氣,只有偶爾由南方潛渡上來的氣團給死谷帶來稀有的驟雨。

走出高爾峽溝,我們沿著山腳往北走回停車場。雨點打在我們的背上,烏雲落在帕娜敏的半山,但是我心竊喜 – 營地週圍一馱馱的龜背花應該會感謝這一陣天降甘霖吧?

第三天:側蜒峽谷狹縫中別有洞天

Death Valley
江山如此多嬌

死谷一夜雨,一覺醒來竟是個艷藍天。昨晚一夥人躲進旅行車取暖,S 與 C 在風雨中為大家準備晚餐倒好像是一場夢,只有 帕娜敏山頭的新雪証實了寒流過境。帳篷中走出來的團員們個個穿了毛絨絨的禦寒衣;但是 S 的煎蛋、碎肉香腸、烤麵包早餐,加上長嶺豁口迎入的朝陽,帶給大家無限的青春活力。等到一夥人各自準備好乾糧,回帳篷梳洗,打點好背包,集合在旅行車旁 時,又是一群 T 恤短褲、生龍活虎的登山客。

這一天的行程是側蜒峽谷 (Sidewinder Canyon) ,或稱響尾蛇峽谷,與楊柳溪峽谷 (Willow Creek Canyon)。S 預告大家:側蜒峽谷的谷壁上不時可見到寬窄不一的狹縫,有的狹縫蜿蜒入內, 光影交雜,深入山脈腹地,自成一個狹縫谷 (Slot Canyon),值得探索。而楊柳溪峽谷是死谷中少數長年可見到水的地方,是大角羊的出沒地帶。

側蜒峽谷在死谷南邊的黑山群中,開車必須經過死谷最低窪 (海拔以下 282 英呎) 的劣水池 (Badwater)。劣水池的水來自礦泉,水中有許多氯化物、鈉、與硫酸鹽等礦物質。它面對著死谷中最高的望遠鏡山 (海拔以上 11049 英呎),自成一景,令人讚嘆江山如此多嬌。

Desert Five-Spot
沙漠五斑花 (Desert Five-Spot)
在側蜒峽谷裡我們見到許多沙漠中獨有的野花,屬於錦葵科,淡紫紅心的沙漠五斑花 (Desert Five-Spot) 特別誘人。一隊人馬一邊賞花,一邊賞景,不瞬間來到一個狹縫谷的入口。一般遊客大半不會注意到這類狹縫谷而錯失交臂,但是入谷後的確別有洞天。S 與 C 讓大家卸下背包自行探索狹谷,爬到天然石拱門後必須原路轉回,他們則留守在洞口為隊員們準備午餐 – 中東的圓麵餅夾鷹嘴豆與芝麻研磨成的沙拉醬,風味絕佳的健康食品。

Death Valley
狹縫谷入口請君入甕
狹縫谷裡的地形一路上坡,有些地段一片黝黑,有些地段光影交錯,有些地段平坦易行,有些地段亂石阻路,有些地段更有六英呎到十英呎的天然崖階。谷道狹窄僅 容一人通行;也正因如此,碰到石階或斷崖時可以如蜘蛛人手腳並用攀登上崖。在狹谷裡戴著手套翻越岩崖其實蠻好玩的,狹縫谷說得上是死谷之旅的一個精彩項 目。側蜒峽谷裡有三個狹縫谷,可惜由於時間限制,我們只探訪了兩個。

午餐過後,我們爬到側蜒峽谷頂端,轉向北方進入楊柳溪峽谷,準備一路下坡走回黑山山腳。楊柳溪的岩石大半是變形岩,由沉積岩因高熱或高壓而形成。我們雖然 沒有見到大角羊,但是見到了一些大角羊的殘骸。谷中的楊柳溪大半途潛流在礫石下,碰到斷層不得已露出地面,形成一個個小瀑布。

Willow Canyon
楊柳溪遇斷層露臉成小瀑布
到得谷口,眼看著沒有迷路的危險,S 讓大家間隔一段時間各自出谷,嚐嚐一個人在死谷獨行的滋味。有人愛看花,有人愛看石頭,有人愛看樹叢,有人愛看雲,有人愛冥思苦想,… ,也有人諸法皆空低頭疾走,一心回車上去脫了登山鞋舒一口氣。

回程經過死谷另一個有名的景點 – 魔鬼高爾夫球場 (Devil's Golf Course) – S 帶我們在結晶鹽田上走了一段路來到一個迷你鹽池。八千年前死谷是一個沒有出口的大湖,斷層的活動讓高山更高,盆地更低,造就了乾旱的沙漠氣候;湖水逐漸蒸 發成鹽田。走在魔鬼高爾夫球場上,只能偶爾見到孟禮湖殘存的遺跡。

Lake Manly
八千年前覆蓋死谷的孟禮湖
三天沒機會洗澡,S 開車把大家載到熔爐溪 (Furnace Creek)。熔爐溪是死谷中的一個綠洲,有旅館,雜貨店,酒吧。每人到旅館繳了三塊錢,利用游泳池邊的淋浴設備好好地洗了一個澡。一身清爽的一隊人馬進 雜貨店買了一打啤酒,就在店口的長凳坐下,伸長了腿,喝酒聊一天的見聞。

回到營地天色已晚,漫天的星宿個個清晰冷冽,輪廓分明。望向東南,沿著北斗七星的杓柄往下找,晶瑩閃爍的大角星 (Arcturus) 赫然浮上峽谷的山頭 – 這是夜空裡第四亮的一顆星。望向西北,獵戶星座高懸天際,獵戶頭頂上的參宿四 (Betelgeuse) 是個紅巨人,據估計是太陽的六百多倍大小,但因為距離遠,亮度在眾星中排名第十。沿著獵戶懸掛了匕首的腰帶往南巡,是忠實地追隨著獵戶的大獵犬,由夜空裡 最明亮的天狼星 (Sirius) 所組成。等得夜深人靜,營地的燈火俱滅後,我悄悄地爬出帳篷,走向營地上游的山谷,在一株月見花旁坐下,將死谷的星空,佔為己有。

第四天:但丁景點山脊縱走睥睨天下

Vivid Mountains
顏色鮮明生動的死谷群山
義大利詩人但丁寫神曲中的煉獄時是否心中有死谷的藍圖,無人可考。早年的淘金客與拓荒者站在但丁景點 (Dante' View) 俯視乾涸的死谷時,則顯然地把它當成了人間地獄。而帶足了乾糧與飲水的我們,坐著旅行車悠閑地開上標高 5475 英呎的但丁景點,只見千山萬嶺綿延不絕,曠野悠悠一望無際,山石的色彩鮮明生動,好像畫家樊谷將手上的調色盤潑灑下漫山漫谷 – 豈不是蘇軾亟欲乘風歸去的瓊樓玉宇?

S 提議今天捨谷就山,由但丁景點出發,沿著山脊縱走到北邊標高 5739 的培禮峰頭 (Mt. Perry),單程四英里,來回八英里;正是我們每天的平均行程。不過山脊縱走,聞名衍義,不免要上上下下,許多地方路徑不明,只能緊跟著 S 與 C ,以免錯過了模糊難辨的羊腸小道。

Dante's View
睥睨天下的野餐勝地
有一回 S 走得快,翻過山頭不見人影;我成了尖兵,一心一意想趕快爬到山頂居高臨下,探勘路線。這山頭卻又特別陡峭,鋪滿了風化的碎石片。領前的人手腳並用踩蹬攀 援,踢淂亂石鬆動崩離而下,後頭的人不免叫苦連連。看來領隊這份工作並不好當,白領飯碗還得抱緊為妙。好不容易大汗淋漓地站上山巔,卻看到下坡的山勢更 陡, S 和幾位走得快的隊友在山腰搖手指點 – 我們錯過了繞道山頭的路徑,白走了許多路。一群人顧不得尊嚴,連滑帶滾地爬下山脊。大家就地休息,享受午餐。野餐地點雖然地處山腰,仍然睥睨天下;曠野清 風,美景宜人,讓人忘卻疲勞。

飯後繼續健行,走到培禮峰頭,十三個人剩下八個 – S 讓相繼脫隊的人在一個山腰集合等大家 – 山徑的有些路段狹窄陡峭,石礫溜滑,山壁一瀉千里,有懼高症的人的確需要三思而行。上培禮而小天下,八個人免不了迴轉顧盼,輪流照相留念。

下了峰頭,接應上脫隊隊友,S 倒也不堅持眾人原路回頭,他選了一個坡度還算平緩的斜坡,振臂一呼;大家也好像聽到熔爐溪冰鎮啤酒的呼喚,一個個迫不急待,自劈下坡小徑揚長而去。只苦山 高路遙,好不容易走到山腳,火急猴子成了鬥敗公雞。S 攔下一部便車上山取車,一群人像難民般垂頭喪氣地坐在路邊,等待救濟。等 S 與墨綠色的旅行車轉過路角,只見眾人歡欣起舞,如見親娘。

第五天:嵌石峽谷與萬變不離其宗的風築沙丘

Mosaic Canyon
嵌石峽谷中的大理石壁
遊山玩谷的日子步調如飛,好像錄影的師傅按下了快進的鍵,由不得你流連在咖啡飄香的早餐桌旁,石窟誘人的狹谷步道上,或是白雲蒼狗輕風徐來的寂寞山頭, … ,一早醒來驚覺這是我們留宿死谷的最後一天了。S 特別為大家安排了嵌石峽谷健行,以及上沙丘品啜美酒、觀賞流金落日的節目。

嵌石峽谷位於帕娜敏山麓,與阿瑪鉤紗山脈北邊的葡萄藤山遙遙相望。它的石齡超過 8 億 5 千萬年,始於前寒武紀 (Precambrian)。它的大理石岩壁由 8 億多年前的石灰岩 (limestone) 澱積海底起始,由鎂的介入轉換成白雲石 (dolomite),長年沉埋地底變質形成大理石,再經過地殼板塊撞擊或斷層造山運動將它掀露人世。

Sand Dune
嵌石峽谷上游紅岩高聳
峽谷由水蝕形成,谷壁光滑。通過狹窄的大理石谷,谷地豁然變寬,兩旁高聳著紅岩石壁,很像當年約翰威恩拍西部片印第安人出沒的地方。寬廣的乾河床上長了一 株株木餾油灌木叢 (Creosote Bush)。木餾油灌木集所有沙漠植物的生存本領於一身,它的葉片嬌小而且包了一層聞起來像木餾油的樹脂,一方面保留住水份,一方面散發出動物不喜的臭 味,防止動物啃食。它的根部四面輻射且深入地底,無論是地面表層或地底深處的水源,一點兒也不放過。也因此每株木餾油灌木佔地極廣,孤芳自賞。

Sand Dune
斜陽點沙成金
由嵌石峽谷出來,S 把團員載到沙丘附近的小鎮,爐囪井 (Stovepipe Wells)。每人付三塊錢游泳池使用費,淋浴、游泳,各隨己便。大家在游泳池畔聊天、晒太陽、消磨時光;也有人在禮品店裡閑逛,採買紀念禮品;更有人坐 在鎮上唯一的酒店 – 劣水酒吧 (Badwater Saloon) – 門口,等著它四點半開門。

五點整,S 集合了團員,把旅行車開到沙丘旁一段公路邊。S 與 C 吩咐大家脫下鞋子,帶好外套和手電筒 (或頭戴礦燈) ,提了一冷藏箱的吃食領頭走向沙丘。

Grapevine Mts
暮色中的葡萄藤山與木餾油灌木叢
這沙丘倒也神奇;它隨時都在變化 – 風將沙礫不斷地吹上沙丘坡度平緩的向風面,在沙丘的脊樑上,你可以觀察到跳躍的沙粒崩落在沙丘坡度陡峭的背風面 – 但是沙丘的整體形狀並不改變,它只是以緩慢到無法察覺的微速順風遷徙。

落日不捨地流連在帕娜敏山頭,斜陽透過雲層將沙丘染成流金的魔毯,最後一縷夕照將遠山塗上一抹胭紅,我們在暮色中享受了一頓浪漫的美酒佳餚,直到天際第一顆明亮的星星乍現。

第六天:死谷不了情

終於到了拔營的日子。銘黃亮麗的園帳篷拆下來,長嶺顯得冷清。下午就得開車回賭城,不少人安排了十點起飛的夜班飛機。但是 S 與 C 尚未盡興,不只準備了特別豐盛的早餐,也就近看上了20 頭騾馬運輸隊峽谷 (20 Mule Team Canyon),給大家更多的探險與賞景機會。

Twenty Mule
20 頭騾馬運輸隊峽谷
1881 年寇門先生 (William T. Coleman) 在死谷設立了和諧硼砂工廠 (Harmony Borax Works) 開採死谷的硼砂礦,工廠蓋在熔爐溪附近。如何將開採出來的硼砂穿過死谷,翻越帕娜敏山脈,運到 165 英哩外的鐵路聯軌站是一個難題。當時的工廠負責人,培禮 (J. W. Perry), 想出用騾的絕招。他把十隻騾子串聯成一隊,用兩隊,二十隻騾子,來拖兩部特別打造的篷車。滿載硼砂的篷車,加上必備的水車 – 這批騾子得拖 36 噸半的重量在毒蛇出沒、烈日炎炎的沙漠裡翻山越嶺,二十日來回。

寇門當年的和諧硼砂工廠發展成現在的美國硼砂公司,提供全球百分之五十的硼砂所需;公司以 20 頭騾馬運輸隊埋頭苦幹的精神自許。死谷國家公園也特別將熔爐溪南邊一個硼砂礦舊址命名為20 頭騾馬運輸隊峽谷。

這麼一個當年挖礦的小峽谷,走進去,峰迴路轉,也有無數色彩迷人的景致。在爐囪井的禮品店我買了一本死谷探險的書,書裡描寫了更多我們沒機會去探訪的峽 谷:孤絕峽谷 (Desolation Canyon)、瀑布峽谷 (Fall Canyon)、帝王峽谷 (Monarch Canyon)、紅牆峽谷 (Redwall Canyon)、野玫瑰峽谷 (Wildrose Canyon) … 。 一個個峽谷的名字是這般地浪漫誘人,叫我如何能轉身,離去?